松香是一種工業原材料，可以制作許多 產品：膠鞋、輪胎、杯子、水桶……上世紀八十 年代的義都鄉村，山清水秀、炊煙裊裊。義都 鎮府在離街道一公里處做了個松香廠，對收 集到的松香做一個初步蒸餾、去水、硬化。加 工好后的松香色澤淡黃、晶瑩剔透、圓潤光 滑，聞起來有淡淡的清香。

擔桿嶂是國營紅星林場的林子，從我家里 到那里大概要走兩個小時。這里山高林密，古 木參天，每個山窩有溪流、每片林子有鳥叫，林 中有許多說不出名的野果、藥材和蘑菇。

一天清晨，我和哥哥穿戴整齊，拿好鐮 刀、松鏟就出發去鉤松香了。清晨山上的露 珠很多，人沒走多遠，褲腳就染濕了，褲子貼 在腿上，很不舒服。我哥走到哪，我就跟到 哪。每當我哥找到一棵合適的松樹，他就會 先用彎彎的鐮刀削一下樹皮，然后緊繞著樹 干用松鏟左犁一刀，右犁一刀，且兩刀之間不 能完全相連，要留有十到二十公分的樹皮。 如果在樹腰犁了一個圓圈，樹下的水分不能 上去，樹上營養也不能下來，樹就會慢慢枯 死。樹上的刀口要犁成弧線型，只有這樣，割 后的松香才會沿著刀口，一滴一滴慢慢地冒 出來，沿著斜斜的弧線，嘀嗒嘀嗒地掉到三角 塑料袋里。

剛流出的松香聞起來有松果的味道，讓 人心花怒放、精神抖擻。一般說來，普通的 松樹鉤一次，每天可以流出二到三兩的松 香。但也有例外，有棵松樹長在山窩的石壁 下，高大蒼翠，要三個大人才能環抱住，我哥 稱它為松樹王。它的松香產量是其它樹的十 倍或更多。

我和哥哥最喜歡這棵樹了。一般，哥哥 蹲下鏟樹，我則到樹旁邊的清泉喝水、戲水， 哥哥只需輕巧地兩鏟，樹里的松香就會冒了 出來。源源不斷地流到樹干上釘著的三角塑 膠袋里，這棵樹王每天可產三斤左右的松 香。我哥每次鏟完后無限期待地望著樹對我 說:“唉，要是每棵樹都有那么高的出脂量就 好了，我們就不用每天割一千多棵樹，只需要 割一百棵這樣的樹就可以了。”是啊，可哪有 那么好的事呢。小時候跟著哥哥，早上天蒙 蒙亮就起床，翻幾座山，趟幾條溪流到處鉤松 香，雖然辛苦但也樂趣多多。

七月的夏天，山里并不感到熱，因為林木 把山都蓋住了。山風拂面，耳邊不時傳來小 鳥的歌聲和蟬的鳴叫。山谷里就我們兩個 人，很平和，很幽靜。

二十多年后我重返故地，卻發現原來的 林子被全部砍伐光，樹王也一同消失了。眼 前只有低矮的灌木叢匍匐在巍峨的高山之 下。時值冬季，沒有鳥的清唱也沒有蟬的鳴 叫；路旁雜草枯黃、寒風呼嘯；記憶中的樂土 蕭瑟了好多……

作者：徐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