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兆妮

時針像個精力充沛的孩子，放風箏似 的，把太陽從東邊拽到西邊。太陽累得氣喘 吁吁，不得不放慢腳步，它漲紅著臉，染紅了 云層，映紅了房頂，池塘被撒了金子般，泛著 金波，碧綠的樹葉，鑲上了一圈金邊。鄉間 小路上，時不時遇到笑容可掬的鄉親，親切 的招呼與拂面而來的晚風令人舒暢。

鄰家的菜園里，大嬸正在澆菜，一瓢水 小心地潑開，唯恐驚擾了剛鉆出地面的菜秧 子，夕陽在飄落的水珠中折射出五彩的顏 色，像一段移動的彩虹。她種植了各種各樣 的蔬菜：綠油油的白菜，葉子上沾著剛剛撒 落的水珠；玉米吐出長長的白須；紫色的茄 子在微風中搖擺；金黃色的南瓜像個胖嘟嘟 的小孩兒，趴在地上玩著捉迷藏游戲。用細 竹子筑成的籬笆墻圍繞著菜園子，保護菜園 子不受牛羊的侵入。

幾株藤蔓，爬上籬笆，開始，我以為是空 心菜或地瓜苗，待仔細看，才發現，籬笆上， 密密層層，都是這種藤蔓。它的葉形別致， 深綠的葉面，葉脈卻是白色的，整片葉子就 像一只綠白相間、振翅飛翔的蝴蝶。這是白 蝴蝶合果芋，一種常綠草質藤本植物，喜歡 高溫多濕和半陰的環境，非常適合室內栽 培，是常見的家居花卉。我常見這種居于室 內的植物，但是當看到這一大片時，我還是 驚呆了。粗壯的枝莖，厚實的葉片，氣根緊 緊地吸附著竹子，努力地往上攀爬，它們在 這籬笆邊上自由自在地成長，無拘無束地伸 展，看似柔弱的藤蔓，在陽光下、風雨中，都 無所畏懼；充足的陽光和水分，讓它們強悍， 釋放出朝氣蓬勃的生命力。如果說，室內的 白蝴蝶合果芋是體態輕盈、面容嬌柔的芭蕾 舞蹈員，那么，這籬笆上的，就是一群矯捷健 美的體操隊員了。我驚嘆不已，這同一品 種，在室內和室外，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區別 呢？越經風雨越結實，不僅是人，世上所有 生物都這樣吧？

放牛的老人，來不及揮動小鞭，飽食的 牛群便順著回家的路慢悠悠地走，不時發出 “哞哞”的叫聲，那經不住好奇的牛犢子，來 回穿梭，一會兒跑到草地上，一會兒跑到母 親的身旁，在它的腿上蹭癢癢。

鄰家的房頂升起裊裊炊煙，聽見大嬸呼 喚孫子的聲音，那頑皮的孩子，偏裝作聽不見， 故意躲著奶奶，在屋后的小道上繞了一圈，“咯 咯”的笑聲繞著房子也散落了一地。大嬸臉上 掛著忍住不笑的表情，等著孫子繞過來，一把 抓住，孩子只好乖乖地跟著她回家洗澡。

太陽躲到山后，剛才還紅彤彤的晚霞慢 慢暗淡，變成了百合色。空氣中帶著秋的清 涼，一群白鷺在江面上空盤旋飛翔，像一只 只跳躍的音符，掠過遠處連綿起伏的青山， 飛進了云層，最后停憩在樹梢。村道兩旁的 樹上，晚歸的鳥兒熱鬧地鳴唱。

站在樹下里，深吸一口氣，依稀可以聞 到陽光的味道，掛在樹梢的月亮，讓我驚醒， 自己在暮色下，呆呆地，忘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