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杰

谷雨過后，時至春末，曼妙清新 的春雨，溫潤著萬物，麥禾拔節微風 吹過，蕩起層層綠波，油菜花謝已結 籽成果，漫山遍野郁郁蔥蔥，處處草 綠茵茵生機勃勃。

前幾日我回鄉做客，風和日麗白 云朵朵，塘池鵝鴨戲春水柳絲婆娑， 幾對斜飛的春燕，輕輕撩開四月的 面紗，翩翩起舞展翅婀娜，農莊春光 明媚農人正耕作，阡陌碧綠影影綽 綽，嫰綠的秧苗早已耐不住寂寞，個 個春情滿懷交頭接耳，等待著閨嫁 出閣，不誤農事的布谷鳥盡職盡責， 不辭勞苦地晝夜唱著秧歌，聲聲高 昂：“農民哥哥，拔秧插棵”……好一 派布衣農作的時刻，讓我觸景生情想 起昔日。

我小學讀書正是大集體的時候， 每年早稻插秧都要放農忙假，跟著大 人們拔秧插田，已是司空見慣最平常 不過的事。農歷三月正是：“桃紅柳緑 花飄香，草長鶯飛插秧忙”之時，清晨 早起露水晶晶，東風習習，吹在身上涼 颼颼的，赤腳下田冷水有點刺骨，生產 隊長總是頭一個下田，分配任務丈量 好秧塊，每個人必須完成才能回家吃 早飯，于是乎人人爭先恐后地下田，拔 秧爭分奪秒你追我趕，姑娘小伙手腳 利索，談笑風生走在前面，老人小孩也 不示弱緊隨其后，大家干勁十足熱火 朝天，不一會也就忘記了腳下的寒涼。

小時候聽老人講，古人早稻拔秧 開秧門時是很有講究的，拔秧前必須 放鞭炮，以示一年早稻插秧開始了，還 要在秧田前邊吃米糕邊禱告，說些吉 言祈禱糧食有個好收成。這其實是很 迷信的，只有科學種田才能多打糧食。

“小孩望過年，大人望插田”這句 話的含義，我成家立業后才真正明 白，責任田到戶后我們插秧時，都是 親戚朋友、左鄰右舍互相幫忙，大家 在一起比速度比質量，有說有笑其樂 融融，家家的飯桌也不亞于過年，佳 肴豐盛盡情吃喝，特別是晚餐忙碌了 一天的人們，苦中求樂推杯換盞，整 個農家人歡犬吠，熱氣騰騰。

我最難忘的一次，那是35 年前第 一次去老丈人家插秧，那何屋的人特 別勤奮，三更半夜就起床，沒有月亮 的夜就點著煤油燈拔秧，那真正才叫 披星戴月夜以繼日啊，我現在還記憶 猶新，難以忘懷。

那是一個半夜三更時分，星星依 稀眨著醉翁式眼睛，一閃一暗朦朦朧 朧，經過一冬休眠的青蛙精神旺盛， 放聲高歌“咕呱、咕呱”叫聲一片，布 谷鳥的歌聲更加嘹亮，悅耳動聽聲聲 不息，似一場農家樂交響曲催人夢 香。我在夢中被老婆喊起，揉著惺忪 的眼睛，光著腳丫東一腳西一腳來到 了何屋秧田，瞇眼望去不覺茫然，似 乎如夢產生錯覺，只見田野里燈光爍 爍人影綽綽，一片“唰唰”的拔秧聲， 驚醒了夢中人，頓時讓我精神大振， 啊！多么辛勤的人們，多么勤勞的場 景，令人起敬。

歲月逝水，光陰似箭，往事流年， 仿佛昨天，花開花落，多少情牽，多少 苦樂，剎那瞬間，繁華落盡，如云如 煙，人生如夢，弱水三千，愁殤幾度， 不再從前？

現在科學發達政策好，大戶農莊 一季稻，產量比原來兩季還要高。山 河依舊，日月不老，布谷鳥鳴亦逍遙， 可是還有幾人能聽懂它的歌謠？“布 谷鳥兒聲聲叫，老農忙碌插秧苗”，那 樣早稻插秧的場景和情調，也許只能 在夢中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