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兆妮

生活在古邑佗城，我一年四季都喜歡漫步蘇堤，相對于春、夏、冬，蘇堤的秋色更顯雍容、喜慶。

下班后，我不知不覺，又漫步到了蘇堤，西斜的陽光，正以它全部的燦爛與輝煌，盡情映照在這一片充滿希望的田野上。這時候的蘇堤是清澈的，秋風和熙輕柔，陽光溫馨恬靜；它也是熱烈的，碧藍的天空下，是一大片耀眼的金黃。南方的秋天，總是姍姍來遲，深秋時節才暄氣初消，這時金黃的稻田顯出了它們的秀逸，那是一份似乎不需要點綴的灑脫，它清雅、高貴，但也沒有拒絕俗世的繁華。

農民們正在收割稻子，層層金色的波浪一起一伏，一輛收割機活躍在一片金浪中，隆隆的聲音，高吟著秋的音律。那些驚起的蟲兒四竄，引來成群的鳥，它們像一個個跳躍的音符，盤旋著啄食，彈奏著和諧的樂章。收割機上的稻谷，泄洪般注入了主人揚開的“蛇皮袋”里，飽滿的谷粒像金珠似的栩栩發亮。主人忙碌地一包包封口，把稻谷碼在“往來亭”邊較為寬闊的古道上，像砌起了一堵高大的墻。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張開雙手雙腳，抱住一袋子的稻谷，驚奇地高呼，繞著稻谷堆成的墻轉了一圈，咯咯的笑聲，散落了一地。

不遠的地方，一對夫婦正在用人工收割，成堆的稻苗在陽光下像壘起的戰壕。簡易的打禾機不緊不慢地轉著，谷粒在滾動的軸上脫落，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地上有些谷殼，“那是老鼠吃的。”阿姨說。正當我在惋惜，覺得可惡的老鼠在糟蹋糧食時，她又說：“這里的環境很好，才什么動物都有，青蛙、蛇、老鼠、麻雀……你們不是說要保護生態平衡嗎？不能因為青蛙和蛇保護莊稼就允許它們存在，而老鼠偷吃就趕盡殺絕，那同樣會傷害有益動物。”我不禁為這位農婦阿姨豁達開朗的胸襟而贊嘆。收割還在繼續，金黃的陽光，金黃的稻田，金黃的地墊，金黃的稻谷，蘇堤在陽光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芒。整片土地仿佛是一幅溢出金子的油畫，收獲著漫天的喜悅。穿著紅色和白色衣服的收割人，面對陽光，一會揮舞鐮刀，一會兒站在打禾機前，一會抱著沉甸甸的禾苗，仿佛要把秋色都扛回家。

一小畦甘蔗，在一大片金黃的稻田中，翠綠的葉子分外妖嬈，在秋風中發出沙沙啦啦的聲音，蔗桿粗壯有勁，油亮的紫皮似乎包不住滿心的甘甜，要隨著陽光的閃爍流淌出來。一叢叢野菊花在陽光下熱烈綻放，點綴著青綠的田埂，濃郁的菊香帶著一股淡淡的苦味，潑潑灑灑，開得驕傲灑脫，一種“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的霸氣，彌漫在阡陌縱橫的蘇堤上。

微風中，池塘的水面起了波紋，輕柔的陽光折射出夢幻般的色彩，一畦一畦的蔬菜，剛被澆過，葉子上掛著水珠，綠得發亮。池塘邊上的柿子，像一個個頑皮的孩子漲紅著圓圓的臉，散發出抑制不住的好奇與活力，撞入人們的眼眸。

兩位騎著自行車的少年順著古道而來，向著太陽的方向騎去，一直消失在與天邊相接的地方，留下一串叮鈴鈴的車鈴聲和洋溢青春氣息的爽朗笑聲。那活力與笑聲連太陽也被吸引了去，跟著他們慢慢地向隱沒在西邊的山林里。

不覺間，寒意已起，抬頭看，原來月牙已上樹梢，蘇堤在暮色中歸于寧靜。站在田埂上，仿佛聽見剛剛種下的豌豆，就著露水膨脹發芽的聲音。蘇堤，這片土地的守護神，千百年中，它看風看雨，看日行月走，在季節更迭里默默守護，期待下一季的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