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仰首，看見一片從未見過的蒼穹。穹頂是無盡的黑，純凈得不容半點雜色。銀色的星子散粉般均勻地撒落在黑的地上，每一顆都那么細小，卻又分明地存在著，泛著點點的光，鋪滿了如墨的浩宇。天上，無數的星子連成片，有規律似的形成類似光譜的暈影，如凝露的水波般粼粼地慢慢晃動起來了，悠悠地晃動，好似風拂楊柳蕩開的漣漪，打碎了平靜的湖面，又好似母親的搖籃，引渡夢中歸路。許久，又復歸于平靜。

沒錯，我在遙望星空，這是一個令人陶醉的地方。我發現自己雙手抱在胸前，弓著腿，身子微蜷，竟是……孩子在母親腹中的姿態。保持著這個姿勢，竟似乎不覺得夜里如水的涼意，很溫暖地，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一小方世界里。

晚風躡手躡腳地來了，一不留心便難以察覺，不是晚風吹行舟的那種晚風，而是輕柔的，夾雜著一縷淡淡的幽芳，緩緩地拂過，靜靜地陪伴。我竟似乎要愜意地睡去了。然而這是什么的芬芳呢？美麗的星子是遙不可及的了，手邊的青草又過于近，我不曉這芬芳何源，禁不住要去探尋，于是悄悄地用手撐了地，悄悄地起來，生怕驚了這靜謐的夜。草坡下是潺潺的水，我輕輕走去，坡面走起來不大平順，夜色下深綠的草兒發出微微的沙沙聲。也不管風向與流水有關與否，就這么沿著水邊往上游走，深一腳淺一腳地，不知走了多久。從泠泠的水濱來，走過同樣泠泠的水濱，前方依舊是泠泠的水濱……我小心翼翼地行走，時不時被什么東西絆上一下，似乎確實沒有尋到什么。驀然回首，已然走過的路赫然呈現在眼前，原來我并沒有走多遠。我的目光往四處看去，就在草坡對岸，一叢潔白的花兒，自開自華，在夜色下鍍上了淡淡的幽藍。一葉小舟，靜靜地橫在水邊，舟旁傍著槳。我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從一開始方向就不對，這完全就是憑感覺找的路，還走得那么認真。

我往原先待著的地方走，那我以嬰孩姿態清醒過來的地方，然而處處草坡都是一樣，又往哪里尋呢？我無處可去，又懷有希冀地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還是不改變方向地認真地走，這一次，是因為實在不知如何判別了，而心中有歸去之切在召喚，似乎就是那個方向……在某處，我恍惚感到了淡淡的溫暖，于是狐疑地停下。我是回到那個地方了嗎？是的，我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仰首，望天，這滿天繁星卻似缺了些什么……哦……月。星夜輝輝，無月相伴，卻也是另一番美的景致。

又過了許久，晨光熹微，鳥兒啁啾。周遭又是一片欣欣然的樣子。此刻，惟愿做一尾文字海中的游魚，自由自在地探尋、追溯、遨游，隨心而行，乃至歸去。

作者：莊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