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記憶中的冬天，常常被浸泡在水里。

老家有口當家塘，一年四季都水波粼粼的，從未干過，養了不少的魚。

臘月一過，農人們曬著太陽，享受著冬閑的時光。大家紛紛望著裝滿水的池塘，談論著今年風調雨順，池塘里的魚兒個頭肯定不小。吃完飯，村里就請來了捕魚師傅，先是把池塘的水放掉一些，然后下網。一切都靜靜的，網下在了池塘周圍，水里毫無動靜。心急的人擔心塘里沒魚，捕魚師傅笑呵呵地說：“放心哈，今年的魚都肥得很。”

知道村里要撈魚，可把我們小孩子激動壞了，有空就往池塘邊鉆，見人就問起網了沒。不久，捕魚師傅選一個晴朗的日子起網了。村里人紛紛跑出來，出力的出力，幫忙的幫忙。捕魚師傅把眾人分成兩撥，領著人們把綠色的漁網慢慢拉向對岸。師傅并不著急，拉會兒歇會兒，把后面跟著拉的人急得直喊“快點快點”。“莫急啊，大魚跑不了的，得讓小魚先溜了。”聽了捕魚師傅的話，大家才知道他的用心。岸上站滿了人，塑料布鋪好了，大竹筐排成一排。人們說著笑著，眼睛卻不停地向池塘里張望。當漁網拉過半個池塘時，捕魚師傅撐著小船到池塘中央，一手撐著竹竿，一手提著漁網。這時，平靜的水面開始蕩漾起來，有受驚的魚跳出水面，劃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噗通一聲又落入水中。魚的每次跳躍，都引起岸上人們的歡呼。最有趣的是，有的魚甚至直接跳進了捕魚師傅撐的小船里，這自投羅網的魚，在船上不斷蹦跶著，濺了捕魚師傅一身的水，引得人們哈哈大笑。

漁網在岸邊快合攏時，魚兒爭相跳躍，好不熱鬧，滿眼都是擠成一團的魚。白花花的是鰱魚，黑褐色的是黑魚，還有青黃色的是草魚。人們爭相打量著，看哪條魚最大。“起網咯！”捕魚師傅一聲令下，眾人奮力往岸邊拉網，很快魚群露出真面目。魚被一條條地甩到岸上，個頭一個比一個大。岸邊的塑料布上，堆滿了剛撈起的魚。捕魚師傅在收尾，偶爾還撈出一條潛伏的大魚來。“我就說今年的魚小不了吧？”捕魚師傅邊收網邊說，大家紛紛說師傅好眼力。魚被裝進了竹筐里，挑到倉庫后就等著分魚了。最大的一條稱作魚王，被系上紅布條準備款待捕魚師傅和村里最年長的老人，其他的魚就被分給家家戶戶了。大家笑嘻嘻地提著魚回家，那是寒冷冬天里最溫暖的畫面。

臘月里撈魚，“撈”出了一個冬天，那是老家冬天里的一場盛宴。

作者：趙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