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才一個多月時間沒有去打理，老屋門前的菜園子就開始荒蕪了。那不知名的雜草肆意瘋長著，借助夏日多雨高溫的天氣，儼然已長成了一片小草叢，最高的雜草已長得有二三十厘米了。這胡亂生長的雜草，早已將母親生前種下的那些白麥菜、小白菜密密實實地覆蓋住，令人難覓“菜影”，看著就令人心塞。

這可是母親生前開辟出來的小菜園呵！沒想到轉眼間，竟是這般“物是人非”了。

這個小小的菜園子，曾是母親晚年鄉村生活的重要活動場所之一，也是母親在家勞作的一個精神支柱，是母親為迎接兒女們假日回家探親，方便兒女們采摘“放心菜”（農家種菜基本不噴灑農藥、不施化肥）而精心準備的一處愛心菜園，算得上是一處“景致特別”的農家小天地。

母親是一位勤勞善良的農家婦女，平凡而普通，一輩子都與土地打交道，為兒女們操勞一生。到了晚年依然閑不住，除了堅持喂養雞狗之外，還“不聽勸阻”地，執意在老家屋門前開辟出了幾壟小小的菜地，種上各種應季節的蔬菜瓜果，說是留給在城里的兒女們食用。有了這個小菜園后，母親的鄉村生活變得更加充實，也更為忙碌了。每日早晚時光，母親都會花上或多或少的時間，躬身到菜園里，松松土、除除草、施施農家肥，在日積月累中把這個小小的菜園地侍弄成了“滿園春色”：春天有長得綠油油的油麥菜、卷心菜、小韭菜；夏天有脆嫩的空心菜、辣椒、茄子；秋天則是長條的豆角、絲瓜、小白菜；冬天也有鮮脆的苦麥菜、芥菜、蘿卜……總之，母親這個小菜園是一年四季蔬菜不斷，四時都有瓜果飄香。

記得母親最常跟我們說的話是：“沒有種不活的農作物，只有不愿意耕種的懶人”“只要肯辛勤耕耘，就會有一分收獲”。話糙理不糙，或許正是這個緣故，母親一輩子都在這片土地上耕作操勞，年輕時與父親一起開荒拓地，種植五谷雜糧，養兒育女，晚年還繼續堅持開辟菜地種植蔬菜瓜果。在母親的言傳身教下，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在成長過程中慢慢地學會了各種農活，學會了勤儉持家，學會了積極樂觀生活。

因為母親在老家居住的緣故，也因為有一個小菜園的吸引，每逢周末假期，我都會帶著妻兒趕回家鄉與母親相聚，聊聊家長里短，彌補一下因工作忙而缺失的親情陪伴，順便也幫母親打理一下菜園，清理雜草，補種新菜，采摘蔬果，放松心情。每次回家，妻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到母親的小菜園里，去體驗一把種菜、摘菜的勞動樂趣。此時，母親就會很耐心地陪同妻子一起來到菜園，拿著小鋤頭，提著菜籃子，手把手地教妻子如何種菜、如何摘菜。小小的菜園成為了她們婆媳融洽相處的最好紐帶，陣陣歡聲笑語飄蕩在菜園四周，是那么的溫馨，那么的幸福。

因為有母親每日的辛勤耕耘，菜園里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蔬菜可供采摘。其中最為熱鬧的要數每年的春節，快過年了，分散居住在各地的兄弟姐妹終于有了閑暇時間，相約在春節前，各自帶著一家老少趕回家與母親相聚。每次回去，妻子和姐姐、嫂子就會如往昔般，一起到母親的菜園里采摘各種各樣的蔬菜，其中紅筋大芥菜、白蘿卜和芫荽、芹菜等是她們的最愛，常常是大包小包地帶回城里食用。家庭聚餐時，吃的都是母親種的蔬菜，吃起來特別甜脆，令人回味。就連哥哥那3歲多的小孫子都會奶聲奶氣地說，“祖奶奶種的大蘿卜真好吃”，常常引得母親開懷大笑，臉上洋溢著自豪滿足的笑容，那是母親最為快樂的幸福時光。

可是，造化卻弄人，這定期摘菜品菜、其樂融融的美好幸福光景，卻隨著母親的病逝而倏然遠去了。

都說，只有人世間才會有“人走茶涼”，其實，大自然何嘗又不是如此呢？你看，母親的菜園不就是最好的見證么？這處小小的菜園子，曾經是多么的生機盎然、多么的熱鬧歡樂，可如今卻因為母親的逝去，因為沒有人再去打理，頓時就變得冷冷清清了：蔬菜萎靡，雜草叢生，荒草萋萋，令人傷感不止，不勝唏噓。

此刻，正是艷陽高照的盛夏時節，熱辣辣的太陽將我照得汗流浹背，頭頂發燙。可我，卻只感受到眼前菜園的冷清和蒼涼，感受到內心里的冷。看著這冷冷清清的菜園，我禁不住地再一次悲從中來，欲哭卻語噎，只有咸咸的淚滴悄然無聲地滑過臉龐，輕輕地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上，滴落在這荒草萋萋的菜園里……

作者：朱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