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是一條彎彎的小河。我是河邊榕樹上飄落的一片葉子，隨著河水流向遠方。離開故鄉二十多年了，但我卻依然惦記著故鄉的山山水水。

村里的房屋依山而建，一條小河繞村緩緩流出，流向村外。小河的邊上，有一棵百年的高大的榕樹。據說，我的先祖遷來這里時，就種下了這棵樹。

那時候，村里人都很窮。一年到頭在田里干活，只能換來溫飽的糧食。田里的活干完，還要去打山工。大人忙，小孩也跟著忙。

我的老榕樹啊，村民們的辛苦，你是否心疼呢？

路，是土路。通往村外的路，有四五里的路程。祖先是晚清的進士，修有一條約一米寬的石階路。隨著時代發展，村里人把路加寬了，修成了三米左右的土路。每當下雨，土路變得泥濘不堪。

有一年夏天，父親外出打工了。我生病了，好幾天高燒不退。母親給我用了好多草藥，內服外用的，都沒有效果。我燒得迷迷糊糊，什么也吃不下。

母親決定送我去醫院。母親去村外請搭客摩托搭我去鎮上，土路泥濘，那些人不敢答應進村。

看著病懨懨的我，母親決定背我出村。而我的母親，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弟弟在她肚子里七個月了。

四五里的路，漫長的路。母親背著幾十斤重的我，艱難地走著。我燒得渾身發軟，任由母親背背停停，到村外請了摩托到鎮上打針。

老榕樹啊，我偉大的母親是多么無奈和無助呀，你是否看到了？

也在那一年，我勤勞的父母帶著孩子搬進了市郊自建房，我離開了小山村，極少回去。

前年，我回了一趟故鄉，帶著父親的遺像去祖堂歸香火。

我們驅車前往。路，是水泥路，寬敞平坦。

祖堂還在，斑駁的老房子，已不再是滿目滄桑。老屋修葺光鮮，不必說潔白的墻，嶄新的青瓦；更不必說平整的院子，威嚴的院墻，門前半月形池塘；單單小河的清澈流淌，屋后的青山，就能讓悲傷的我心情平靜。

我的老榕樹啊，我又回來了。你在經年的風雨中依然蒼翠，你若記得，我就是那個母親背上的孩子。

只是，年年歲歲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你看吧，村里的風景變美了，而我卻是一個失去父親的中年人了。

作者：黃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