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愛攀冰的人，覺得攀冰像吸毒一樣讓人上癮。當你身處半空中，用手中的冰鎬和腳下的冰爪一步步攀升，登頂后，喜悅會充溢全身。

　　憑借手上的冰鎬和腳上的冰爪，熊衛在冰壁上迅速移動，像一只敏捷的壁虎。冰壁其實是一面結了冰的瀑布，高約七八十米。早上9點多，太陽越升越高，冰瀑右端的水漸漸被曬化，水滴順著瀑布上方的冰錐往下掉，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簾。熊衛每次抬頭看冰壁，都感覺水像要砸到自己眼睛里。他聽到水打在自己頭盔、衣服上的聲音，手套里也進了水，手指開始覺得冷。

　　只用了一兩分鐘的時間，熊衛已經一鎬一鎬地在這片滑不留手的冰壁上爬了將近10米高。“冰壁不太好。”熊衛決定暫時下撤。他將冰鎬輕輕握在手中，冰爪踩著冰壁，身體向后傾斜，從高處迅速降了下來。

　　事實證明熊衛是明智的。對于攀冰者來說，安全永遠是最值得優先考慮的。大約一小時后，熊衛親眼看到了一名攀冰者從十幾米高的冰壁上沖墜下來的場景。“就像一個沙袋一樣往下掉，一開始還是頭朝上的，但很快變成了頭朝下。”目睹這一幕的攝影師古智超心有余悸。幸好運氣不錯，墜落者在距離地面半米高時停止了下墜，但脫落來的冰鎬扎傷了下方的保護隊員（與攀巖一樣，攀冰時下方也必須有一名隊員進行保護）。

　　“真不知道該說你們運氣好還是不好，”熊衛和眾人一起把傷者送到山腳下后，回來對記者說，“我爬了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從這么高的地方沖墜。”

　　熊衛是從2004年開始攀冰的。“那還是作為登山訓練的一部分。”訓練地點在桃源仙谷。“第一次爬的路線其實并不難，但還是爬得很吃力。”熊衛回憶道。出于好勝心理，熊衛開始跟攀冰較上勁了。“我很希望能進步，把自己推向能力的邊緣。”

　　不過很快，熊衛就真正喜歡上了攀冰。

　　“我喜歡那種筋疲力盡的感覺。”他說，“當你在高處，感受到自己的肌肉正緊繃著，身體正暢快地流著汗，你就會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很踏實的感覺。”熊衛的女友劉琳婕贊同男友的說法，“你別看我今天爬到一半的時候嚷嚷著爬不動，不爬了。但其實，那種攀爬的感覺真的非常非常好。”

　　第二年，熊衛已經成了一個攀冰發燒友。由于剛開始時不會開攀爬路線，熊衛在寢室里用床架模擬冰壁上的掛鎖點練習掛鎖和穿繩，“練了大概兩三個禮拜，宿舍的同學都覺得我像個怪物，沒事老把自己吊在床邊。”研二，也就是2006年，是熊衛攀冰最狂熱的時候，那一年冰季，他只要沒有事，就會在網上約上幾個同好，背上巨大的背包，在學校西門坐上一趟直達密云的慢火車，晃晃悠悠地去攀冰。桃源仙谷冰壁高度大概有五六十米，當時熊衛已經學會了結組保護，可以爬到最高點，“一天上下（冰壁）三十趟。”熊衛說，“回到食堂吃飯的時候，連筷子都舉不起來。”

　　畢業之后，參加工作，熊衛對攀冰又產生了新的理解。存在感缺失，是當今都市人的一種普遍的心理感受。27歲的熊衛目前供職于一家知名IT企業，與每一個公司人一樣，熊衛的工作日，都是在早上9點上班和晚上不定時的加班中度過。“工作得越久，越容易產生一種感覺，就是工作本身并不能帶來我想要的那些成就感和滿足感。但是在冰壁上，你更渴望也更容易得到對自我的滿足。當然攀冰還有一個樂趣，就是可以進行適度的發泄。”

　　熊衛的巖友陳春石對此表示同意，“每個冰季后你去看看冰瀑下面，碎冰能有2米多高。在真正登山的時候是不敢這么砸的，也就是去冰瀑攀冰，才可以這么發泄。”陳春石是一名酷愛電影和攀冰的戶外愛好者，與熊衛的公司生活不同，自從去年辭去了中國國家地理影視中心的工作后，他開始了SOHO族的生活方式。“我的壓力來源和小熊不一樣，但同樣希望有個方式可以釋放出來。”

　　和熊衛、陳春石想法一致的人顯然不少，12月13日和熊衛、陳春石他們在同一面冰壁下的隊伍有4支，總人數達到了三十余人。其中除了清華大學的登山隊外，其余的參與者幾乎都是和熊衛一樣的上班族。熊衛說，2004年剛開始攀冰時，參與者還沒有看熱鬧的人多，“游客們看完冰瀑就開始圍著我們看，公園管理處最開始怎么說都不讓我們攀，每次去都是現場簽生死狀。現在不一樣了，攀冰的人越來越多，買張門票進去就能攀，生死狀什么的早就沒有了，公園還會定期澆一澆冰瀑維護一下。”

　　攀冰對于熊衛來說，已經無法割舍。

　　2006年畢業后，他進入公司深圳總部工作，一年多后，熊衛堅持要求調回北京，原因就是南方無冰可攀。“雖然回來在工資待遇和晉升機會上都會有些損失，但我喜歡在北方的生活，有冰，有朋友。”

　　記者體驗

　　作為菜鳥，我當然沒膽去室外攀冰，所幸還有這個號稱“亞洲唯一”的室內冰壁——其實是個1米寬2米多長7米高的“大冰箱”。手套從上一個體驗者手里傳給我時，里面已經是濕嗒嗒的了。

　　綁好安全繩，戴好頭盔，教練收緊繩子，我開始爬了。第一鎬——偏了，碎冰飛向了教練??第二鎬、第三鎬，慢慢地手感好了起來，雖然還是不能每一鎬都結結實實扎進冰里，但至少不會掉了。腳下的感覺自始至終都不太好，冰爪每次踢冰，都感覺把冰搗碎了，無以支撐，腳在冰面上打滑，有一下，整個人差點掉下來，幸虧冰鎬把我懸在了半空中，打滑的那只腳只能再次大力踢冰，腳趾頭因此一次次地被震撼著，直到麻木。

　　爬到了離頂端還有半米的時候，由于抓著冰鎬的手過于緊張，腳踢冰又不得勁，我已經非常疲憊了。我不停問教練，“是不是可以下去了？”教練說，“再往上！”這樣的對話重復了3次，我的冰鎬終于砸到了頂點。

　　“可以了。”教練一發話，我興奮地手腳一縮，等著自己像個沙袋一樣被降下來。教練大叫，“不行不行，面對冰壁，雙腳分開，身體向后傾斜。”我急忙轉過身去，按照教練的意思往下降。落地的瞬間，我發現，

　　雙腿和雙手都在發抖，但是心里卻莫名其妙產生了還要再爬一次的沖動。

　　攀冰

　　攀冰最初由攀巖運動發展而來，是一項借助于裝備、器械而進行的運動。對于雪山的攀登者而言，攀冰是基本技能之一。上世紀70年代以前，冰壁攀登一直是登山探險中難以逾越的障礙，1960年代末，歐洲一些登山者根據多年經驗，發明了小冰鎬附帶鋸齒狀鎬頭以及帶堅硬前刺的冰爪。隨著攀冰技術的發展，這項運動逐漸從登山活動中獨立出來。目前攀冰主要在自然冰上進行，分冰瀑和冰掛兩種。攀冰對裝備的要求非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