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金球

月到中秋，萬家團圓。到了中秋節， 中國人不管身在何處，都會盡力爭取回家 團圓。

月餅以似月之圓兆人之團圓，是中秋 節的標志。探親訪友帶著月餅，拜神祭祖 供奉月餅，合家團圓共嘗月餅，似乎每家每 戶每項活動都離不開月餅。

蘇東坡先生詩云：“小餅如嚼月，中有 酥與飴。”月餅是我小時候日夜垂涎的奢侈 食品，好像是過了春節就開始盼望中秋節 的到來。

那時家里生活還比較貧窮，中秋節家 里能買一二筒月餅就算是相當奢華了。

我家雖然生活困難，節日簡樸，但相當 注重節日禮數，遵循傳統習俗。

中秋節前后，每家每戶都由長輩帶著一 家人挑著月餅等祭品到先輩墳墓拜祭，當地 人叫拜山、鏟地、祭祖。奶奶說，拜山一定要 在上午十二點前完成。由于我家先輩的墳 墓分布在幾座山上，所以每年拜山的那天， 父親就會一大早叫醒我和兄弟姐妹，跟在他 后面登上了這山又爬上那峰……

到了中秋節晚上，在家門口設個香案， 擺上月餅等祭品，舉行祭月儀式。在月下， 朝著月亮的方向，全家人一起拜祭月神，然 后由長者切分月餅。

每年我拿到一小塊月餅后就迫不及待 地狼吞虎咽吃了，像豬八戒吃西瓜一樣幾 乎沒嘗到什么味道，感覺意猶未盡時只能 聞聞手里殘留的點點余香。我妹妹分到的 小塊月餅裝在口袋里，舍不得吃，見四周沒 人時拿出來聞聞，然后又放進口袋里，再伸 出舌頭舔掉粘在手指的點點碎末。那月餅 香味特別誘人，很遠就能聞到，讓人垂涎欲 滴。我有時聞香而去說盡所有好話，她才 掰那么一點點給我。幾天后，那刀切的輪 廓被衣服壓得都要變形了，她才一點一點 地吃了。

記得我五歲那年的中秋節晚上，皎潔 的月亮掛在深邃的天空，地面一片銀白。 父親搬來一張八仙桌放在屋門坪，桌上擺 著幾個碟，碟上放著月餅、花生等供品。拜 月儀式開始后，只見香案紅燭高燃，香煙裊 裊，奶奶口中念念有詞，祈禱月神保佑健康 平安、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全家人排在她 后面跟著她鞠躬。

拜祭完畢，奶奶望著香案驚叫了一聲： “啊！”接著說：“月神顯靈了，大家跪下！”

聽奶奶一驚叫，全家人愕然，一頭霧水 傻站在那里。

“你們沒看到月餅被月神吃掉一個了 嗎？月神顯靈了。”奶奶指著桌上的供品解 釋道，接著帶責怪的語氣說：“你們還愣在 那里干什么，還不趕快跪下！”

這時大家才發現月餅真的少了一個， 接著在奶奶的厲聲中紛紛跪下。 我趁著家人鞠躬時悄悄地拿了個月餅 躲在他們后面。此時看到這情景，一下子 懵了，責怪自己那么嘴饞，后悔自己不該偷 月餅。但又轉想，如果現在放回去，必定會 遭受一頓皮肉之苦，于是把月餅藏了起 來。第二天覺得月餅不知該放哪里好，又 怕被別人發現，就干脆偷偷地把月餅與弟 弟妹妹分著吃了。

后來，奶奶走了，我也長大了，家里生 活逐步好起來了……

此后，每年中秋節我都會拿月餅放在 奶奶墳頭，對奶奶說，現在月餅不再像以前 那么稀罕了，大家的生活越來越好了，家家 戶戶都過上幸福祥和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