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

總感覺今年的冬天撲騰一下子就來到了 眼前，讓人們措手不及。秋衣還未從衣柜醒 來，冬衣早已搶占主角。各式各樣的圍巾、夾 克、呢子大衣等又開始考驗著人們搭配冬衣 的功力，大家在追逐時尚有型的繁華里，似乎 暫時忘卻了這冬的味道。

冬季，以多云、陰沉為基調的旋律在大多 數的日子里彈奏，難得放晴，也難得有雨。冬 天的雨，不像春雨的纏綿悱惻，也不如夏雨的 潑辣灑脫，更不似秋雨的蕭瑟寒涼。大多有 雨，也只是天空不經意間掉下的幾滴淚，蜻蜓 點水般，來去匆匆。久囚于灰塵的樹葉多想 卸去厚妝，可也只能粘上幾個小雨點，再想多 點已是奢望。偶爾冬雨來上一陣，必攜手北 風，讓大地成了一個冰窖，觸之冰冷刺骨。

冬天，連雨聲都難聽得到，整個冬季的 聲音自然單調了許多。此時的你，興許又懷 念起“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的 早春，也惦記著“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 一片”的盛夏，懷想著“月落烏啼霜滿天，江 楓漁火對愁眠”的深秋。唯獨冬天，稍顯得 安靜了些，大部分飛蟲鳥獸都選擇在這一季 進入了休眠模式。恐怕是覺得自己在前面 三季的聒噪之聲太過稠密，是時候嫻靜下 來，在各自的洞府里打坐修禪，聆聽自己內 心的聲音。

冬天，花事落幕，草木皆休。遠望群山， 天與山的邊界涇渭分明，一幅淡淡的水墨畫 就橫在眼前，黑的是群山，白的是天空。可惜 的是南方的冬難以見雪，沒有了冬的精靈，南 方的冬總少了些許可愛。如果能如北方下 一場大雪，那目之所及必白茫茫一片，諸如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冰雪襟懷，琉璃世 界，夜氣清如許”的場景真能徹底體會一 番。不過久居冬日，單調、乏味乃至寂寞類 似的詞語還是會不斷在腦中翻騰。然而，細 細品味下，或許，這就是冬的韻味。冬，雖沒 有春的萌動勃發，也沒有夏的旺盛繁華，更 沒有秋的斑斕多彩。然而，單調有單調的好 處，一如“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唯有魚 兒與老者相樂，亦快哉；寂寞有寂寞的滋味， 又似“月出鳥棲盡，寂然坐空林”，獨自傾聽 自然之聲，又豈能無益?

冬，歲月之末，和春的花紅柳綠、鶯歌燕 舞比，恬淡素雅了些；和秋的層林盡染、絢麗 壯美比，色彩簡單了些。素簡是冬天的主旋 律，如鄭板橋的《竹石圖》，雖僅兩三枝清瘦之 竹在石縫中，依然韻味流深。素簡是冬天的 真味，如蘇軾詞中所言“雪沫乳花浮午盞，蓼 茸蒿筍試春盤。人生有味是清歡”，清茶野菜 是自然之味，但不是人人皆能嘗得其中之真 味，定要有素心才能素食，要有靜然之氣，方 能享受清歡之味。能享受清歡的人生必定是 素簡的人生，能享受素簡的人生，必定有一顆 素簡的心靈。人心素簡，少些浮躁，少些喧 囂，人生才更美好。

素簡之冬，靜然，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