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情深,歲月溫潤
我是地地道道的農村女兒,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年少時總盼著逃離的故鄉,走過三十多載春秋后,卻成了心頭最柔軟的惦念,每個月總要回去看看才踏實。
我們家有六朵金花,熱鬧是刻在骨子里的記憶。離暑假還有一個多月,姐妹群里就漾開了漣漪。四姐五姐在醫院工作,得早早和領導商量休假的時間。說到休假,屬我最自在——教書先生嘛,寒暑假總是寬裕的。只要把歸家的日子錯開,還能帶著孩子出去見見世面。可四姐五姐就難了,四姐說孩子的前半個暑假早已排得滿滿當當。好在姐妹連心,最后都說定八月中下旬,一起回老家陪爸媽。
說起回家,雀躍的不止我們姐妹。四姐打趣道:都不敢太早告訴孩子,怕他歡喜得夜不能寐。二姐家的瑞瑞,六月底就天天追問歸期。偶爾因工作回不去時,反倒不敢聲張,生怕傷了孩子的心。叔叔待我們極好,與父親更是情深,我們每年返鄉都會相約。
終于盼來了團聚的日子。回到老家,歡喜便漫溢開來。門前那堆沙土,能讓孩子消磨整日時光。日頭毒了,便喚他們到水井邊玩耍。那口井,咕咚咕咚地涌著清泉,成了他們童年里最清涼的記憶。
偶爾起了興致,約上姐姐晨跑。沿著鄉間小路慢悠悠地跑著,說著體己話。遇見紫色的牽牛花,總要停下來細細端詳,俯身輕嗅。這樣的光陰,像是從歲月指縫里漏下的金沙,拾在手里,沉甸甸的。
記得小時候,每逢雨天不用下地,奶奶就給我們做釀粄。如今奶奶走了好些年了,那份滋味卻常在夢里縈繞。許是思念奶奶,又或是饞蟲作祟,老媽隨口問要不要釀粄,個個都點頭說好。
于是釀粄的儀式開始了:先用鐮刀割回門前嫩生生的苧麻葉子,一片片摘下嫩葉,去了梗。老媽負責燒開水,把洗凈的葉子煮得爛熟,和在面粉里反復揉搓。待粉與葉交融得恰到好處,我們便把炒香的花生、肉末、芝麻細細地釀進去。廣東人啊,真是無所不釀的。柴火慢悠悠地煨著,粄香漸漸飄滿院落。出鍋時,老人孩子都吃得眉眼彎彎。
我們的假期不算短,叔嬸姐妹都能住上七八日。在村子里,閑適里總透著生機。八月二十日的午后,我們一起去溪澗戲水。溪水清淺,剛漫過膝蓋,在卵石間潺潺流淌。日頭透過竹林,在水面上灑下細碎的金箔。孩子們像一群歡騰的魚兒,撲通撲通跳進水里。不知是誰先撩起第一捧水花,轉眼間,清凌凌的溪水便在空中織成晶瑩的簾幕。大人們起初還端著架子,被孩子們沒頭沒腦地潑了幾回,也顧不得體面了,彎腰掬水還擊。一時間,歡笑聲、嬉戲聲在空氣里蕩漾開來。
小外甥女蹲在溪石間,忽然驚呼:“快看,那兒有好多小魚!”果然,好幾條小魚瞬間就溜走了。男孩子們忙著撿拾五彩的溪石,比較誰找到的更圓潤。多米和文靜整個人坐在淺灘里,任由清涼的溪水輕撫她們的背脊,笑得見牙不見眼。
快樂的時光總是倏忽而過。暮色像一滴濃墨在水里化開,遠山漸漸模糊成黛色的剪影。擔心孩子著涼,便催著他們回家。十幾個人的隊伍熱熱鬧鬧地走著。多米拉著我的衣角問:“小姨,我們明天還來嗎?我們還想來……”
孩子們格外喜歡回鄉。這里除了好玩,還有四季不斷的瓜果。今年龍眼大豐收,連我去年新栽的那棵小樹,也掛滿了沉甸甸的果實。晨光熹微時,我們便去采摘龍眼、黃花梨。即便夜深了,饞意襲來,提燈出門,不消一分鐘,就能嘗到最新鮮的龍眼。
雖然短暫的相聚后,我們又要各奔東西,回到各自的城市場景里,但我知道,故鄉的溪水會一直流淌在記憶里,奶奶的釀粄香會縈繞在每一個思鄉的深夜。這些看似尋常的相聚,恰似歲月長河里閃爍的鵝卵石,被時光的流水打磨得愈發溫潤。
當我們被都市的喧囂裹挾得疲憊時,只需閉上眼,便能聽見那潺潺水聲,聞到那裊裊炊煙——這便是故鄉賜予我們最恒久的滋養。
作者:藍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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